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技术转向

“转向”在哲学里是一个分量很重的词,如“认识论转向”、“语言学转向”都意味着哲学研究的一个重大转变。与此相比,当前说教学研究出现了技术转向是缺乏足够的证据的,但是我们更愿意使用“转向”一词来唤起人们对教学研究中的技术问题的关注,进而引出一种新的教学研究的路向。在我们看来,教学研究的技术转向将会在很长时间内成为一种趋势,它具体表现在以下两个方面。

首先,教学研究的技术转向将牵引着教学研究者把教学中的技术问题当作研究的重心。传统的教学研究很少单独把技术作为一种教学研究的对象,因此,技术主题在教学研究中不可能成为研究的重心。教学研究的技术转向意味着技术将成为教学研究的中心,技术问题成为了一切教学问题得以引出的那个问题。先前的教学研究逻辑认为教学的成功与否其关键在于教学实践是否符合教学理论,教学理论是教学实践的内在理路,因此只有当后者符合前者的时候教学实践才能成功,而技术作为教学的外部存在也必须符合教学理论才能发挥它的作用。这种对技术的理解在当前的教学理论界是非常普遍的,特别是当技术在教学应用中失效时常常会听到的一句批评就是——技术没有符合理论的要求。斯内尔贝克也谈到在教学实践中经常可以听到这么一句话:“课程与教学应该驱动技术,技术不应该驱动课程与教学。”(赖格卢斯,2011,P827)并且说这话的往往并不是狂热的教学理论研究者,而是技术工作者。由此可见,实践要符合理论的观念是根深蒂固的。但是,如果认同这种观点就是把技术看死了,把技术仅仅看做是工具,没有看到技术的文化能力。实际上,教学中的技术虽然有遵循教学理论的必要,但是它同样有塑造教师与学生从而最终影响教学理论的能力,或者说在理论影响技术使用之前是技术塑造了理论。正如高文(2005)在《教学设计研究的昨天、今天与明天》中提到“高新技术自身正蕴含着需要我们去认识、去领悟的全新理念”,“技术的发展最令人激动的事不在于技术本身,而在于由它发起创立的新的思维类型及其对于我们作为一名教育工作者思考问题的方式的冲击”,也就是说技术能够创新理论、带来理论的变革。正是因为技术对理论的这种先在性,我们要把技术作为一切教学研究的中心,从技术中来推知教学发展的内在理路,这是我们提出技术转向的第一层意思。

其次,教学研究重心的转移意味着教学研究视角的转换,这最终将引起教学研究的范式改变。正如马克思(1995,P57)在《关于费尔巴哈的提纲》中所说的“哲学家们只是用不同的方式解释世界,而问题在于改变世界”,以前的教学研究主要以形成理论解释为最终目的,不可否认我们讲教学研究的技术转向也有形成理论的需求,但是技术作为一种实践中才能定型的东西也带来了新的方法论承诺——教学研究是具体情境中的研究而不是理论中的研究。或者我们从技术研究的角度来看,至少有这么两个角度,一个是静态的,另一个是动态的。静态地研究技术就是研究作为存在者的技术,一切都是现成的,这样研究的好处就在于可以用理论来把握,这也就是马克思所说的“解释世界”。动态地研究技术是研究技术的存在,它必然地要求在活的技术实践中来把握技术,一个手机到底是通讯工具还是暴力手段就看他是用于打电话的情景还是用于砸人的情景,同样当前广泛应用于教学中的信息技术我们很难独断地说它是辅助教学的工具还是破坏教学的工具,只有在它发生作用,也就是“改变世界”的时候我们才能客观地评价它的作用。所以教学研究的技术转向意味着教学研究的范式转变,从“解释世界”转向“改变世界”,这是我们对技术转向思考的第二个方面。

需要注意的是,技术转向的这两个方面是统一的。如果它仅仅指教学研究转向对技术的关注,那么这种技术转向是太弱了,我们也没必要来提出这么个“技术转向”的词,因为实际上现在的教学研究已经非常关注技术问题了。我们的技术转向更加强调的是教学研究的技术性,即教学的本真如技术一样是在其发生作用的地方被展现出来的,而不是在现成的、已经过去的教学中提取出来的,这是一种对教学研究的信念。但是新的信念的建立还是要建立在技术成功运作的直观的基础上,我们对教学中技术应用过程的认识越深刻,那么对教学研究的技术性理解得越透彻。所以教学研究的技术转向首先是关注教学中的技术应用,其次就是把这种关注所形成的直观上升到对教学研究的信念,这两者是相互牵引的。